秋韵
文|窦荣刚
秋天,俨然是猝然来临的。
那轮似火的骄阳,还高高地挂在头顶,绿树也依然向着刚刚被炙烤过的大地,毫不吝啬地撒着浓荫。蝉声依旧在,只是渐渐稀疏低落了,但若不悉心听,便难以察觉。
但秋是真真地来了。
起初,她只是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边角,如鬓间最先闪耀的那根白发。她可以是骤然掠过的一阵微凉的风,也可以是无意中飘坠的一枚树叶,还可以是天边突然有了清晰边际的洁白的云朵。如果不是对季节的变换有某种敏感,也难以察觉。
但秋,是真真地来了。
四季之中,我爱过春,年年春野上,都会留下我沉醉流连的足迹;也爱过夏,栉风沐雨,在一片沃土中深深扎下根去,让自己的枝叶伸展。生命的花朵,在穿越季节和时光的爱的细雨中,曾绽开笑颜,甜美温馨,令人慰藉。而此刻,恩宠再临,在沉静悠扬的乐音里,悄然爱上秋天。
秋天,就是这样一阙音乐。聆听她时,萌动的春天已然远去,怒放的夏天也已凋谢了红唇,仅存余香。
秋天的音乐,有不同的旋律,但春天的韵律和夏天的音阶,也并未消失。他们隐入乐曲的深处,成为看不见的风景——秋天,只是让他们换了一幅面貌、一种节奏、一个声部。是的,季节,不会让生命死亡,且令他们永新,令他们在恬静和明丽之中,展现深情与雄浑。
我常将生命比之于四季里的一棵树。
春天,他开始生长,奋力汲取养料。此时,生长是他唯一的愿望。
夏天,他枝繁叶茂,把浓荫和果实带给大地。此时,贡献是他最大的满足。
秋天,他停止了生长和贡献,叶片渐渐稀疏,却展现出缤纷的色彩。他开始收敛自己,却把一种精神的美留存。
冬天,这棵树也会有美的经历,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。
无论如何,对一棵树来说,有这样丰富的阅历,如一部美学的编年史,是万千幸运的事。
秋天,他悠然打开了这部史书。
2018年10月11日 17:28